在前景廣闊的電動汽車市場面前，挖空心思創造新利潤的除了車企，還有汽車零部件制造商。

距離電動汽車真正被廣泛采用至少還有一些年。與家底豐厚的大多數車企相比，這段過渡期對于小型零部件制造商來說其實是十分危險的——他們必須在新機器上進行大量投資，同時還要應對燃油車銷量下降帶來的打擊。

2022年8月11日，在英國基德明斯特，Evtec鋁業公司的業務主管布雷特·帕克（Brett Parker）站在該公司制造柴油發動機零部件的鑄造廠的回收鋁條旁。（REUTERS/Nick Carey）

Evtec鋁業公司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它是一家小型供應商，總部位于英格蘭考文垂，有兩家工廠。

在過去的十年里，歐盟（包括當時還未脫歐的英國）一直將柴油視為未來的清潔燃料。因此，許多汽車制造商，包括Evtec的主要客戶——塔塔汽車旗下的捷豹路虎，都在新的柴油車型和生產能力上投資了數百億美元。

供應商緊跟車企步伐，紛紛效仿。曾經名為Liberty Aluminium的Evtec公司為新機器投資了數千萬英鎊。然而，由于緊接著到來的不走運的轉折點，其中一些機器目前已經處于閑置狀態，但仍在償還貸款。

曇花一現的潛力股：柴油車

在大眾汽車“柴油門”排放作弊丑聞的刺激下，歐盟迅速放棄了柴油，轉而支持電動汽車，現在計劃到2035年禁止內燃機汽車銷售。

英格蘭中部的基德明斯特市被視為英國汽車業的中心。Evtec公司的鑄造廠便坐落于此。Evtec的業務主管布雷特·帕克（Brett Parker）說：“我們過去都認為柴油是未來的發展方向，不幸的是，我們押錯了。”

2021年，投資者大衛·羅伯茨（David Roberts）領導的一個集團收購了Evtec，從而挽救了瀕臨危機的該公司。

羅伯茨認為，Evtecs鑄造廠是英國最現代化的鑄造廠——這里的大型機器可以將熔融的鋁加熱到約660攝氏度，隨后泵入鑄件，制造出復雜的形狀。電動汽車需要更多的鋁制零件，這家工廠很顯然具有巨大的生產潛力。

羅伯茨說：“對我來說，投資這項業務的決定根本不需要猶豫。”

2022年6月29日，在法國梅茲附近的特雷梅里的Stellantis發動機工廠，一名工人在e-GMP電動發動機組裝線上工作。（圖源：REUTERS/Gilles Guillaume）

2015年，柴油車占歐盟汽車銷量的近52%。在“柴油門”事件發生后，人們對電動汽車越來越青睞，2021年柴油車在歐盟的銷量下降到了19.6%。在英國，2021年柴油車銷量僅為8.2%。

歐盟的汽油車銷量從2015年的超過45%下降到了2021年的40%左右，隨著歐洲的電氣化發展，這一數字同樣會進一步下滑。

主要大型汽車零部件制造商，如德國的緯湃科技（Vitesco Technologies）和軸承制造商舍弗勒（Schaeffler）等都在進行投資，向電動化過渡。而對于像Evtec這樣的小型企業來說，如果不能適應，只能等待死亡。

咨詢公司AlixPartners的汽車和工業業務全球聯合負責人馬克·維克菲爾德（Mark Wakefield）說：“發動機零部件制造商可能是這一轉型過程中最痛苦的一批企業，因為它們在電動汽車領域的可移植性最小。”

一些主要的汽車制造商警告說，由于電動汽車“發動機”（主要為電池、電機、電控，編譯者注）的零件只有內燃機的三分之一，需要的勞動力更少，因此還會有巨大的就業危機。

更少的零件，也意味著更少的供應商。

發動機零部件供應商如果不想從市場上消失，要么轉型為以電動汽車為重點的企業，要么多元化地進入其他行業，為重型設備、吹風機等任何東西制造零部件。

“人們必須認識到這種轉型是有代價的。”羅伯茨說，“各行各業在轉型之際，都面臨著自己的‘死亡之谷’，對一些供應商來說，這將是非常困難的。”

2022年8月11日，在英國基德明斯特，Evtec鋁業公司的一名工人在鑄造廠里打磨剛制成的鋁制零件上的多余金屬。（圖源：REUTERS/Nick Carey）

不能沒有錢

內燃機汽車銷售的下降已經造成了就業的損失。

例如，世界第四大汽車制造商Stellantis位于法國特雷默里的工廠長期以來一直以“世界上最大的柴油發動機工廠”為傲。如今，它同樣不得不轉向電機。

特雷梅里現在有2400名員工，比2019年的3000人有所減少。其中許多人如果退休，預計也不會需要新人來接替他們。

全球最大的汽車零部件供應商博世公司正在改造位于法國南部羅得斯的工廠，從柴油機噴油器轉向包括氫燃料電池在內的新產品，為此削減了共1250個職位中的750個。

汽車行業顧問伯恩德·波爾（Bernd Bohr）表示，規模較大、財力雄厚的供應商往往更加容易拿到汽車制造商的大合同。如今，競爭依舊激烈，而那一塊蛋糕已經變得越來越小。

動力總成供應商緯湃科技專注于內燃機，但到2030年，該公司預計為電動汽車生產零部件的業務將占到銷售額的70%。

2023年1月，這家德國供應商將把公司分成兩個主要部門，一個專注于電動汽車部件，另一個專注于（適用但不僅限于內燃機汽車的）高價值技術，以便在內燃機業務逐漸縮水時確保利潤。

另外一些不再被認為是核心的部分將被關閉或出售。

“我們必須確保必要的資金，以便能夠投資于未來。”緯湃科技首席執行官安德烈亞斯·沃爾夫（Andreas Wolf）說，“沒有錢必然無法發展。”

零部件供應商舍弗勒預計，未來的電動汽車業務將小于目前的內燃機銷售，因此這家德國公司正努力使客戶群多樣化。例如，它賣給汽車制造商的球軸承也可以賣給其他行業。

Evtec鋁業公司的一個機器臂準備將一個剛做好的鋁制零件浸入冷卻槽。（圖源：REUTERS/Nick Carey）

伺機而動

較小的供應商不僅要為原材料和能源成本的飆升煩惱，還必須為制造電動汽車部件的新設備提供資金，相當于雪上加霜。

羅伯茨說，Evtec與捷豹路虎公司簽訂了7年期、價值3.3億英鎊的電動汽車零部件合同，另外還有約2.5億英鎊的業務是與其他汽車制造商合作。

由于汽車行業的準備時間較長，這些合同中的車型在2-3年內不會開始生產。

Evtec必須在產生收入之前，預先花費7000萬英鎊為這些合同購買新的工具和機器，其中羅伯茨的公司將支付一半的費用。

值得欣慰的是，車企并沒有冷眼旁觀。Evtec與捷豹路虎達成了戰略合作關系。

“我們的供應商在我們的轉型中起著關鍵作用。”捷豹路虎的一位發言人說，“在汽車行業向電氣化轉型的過程中，我們正與他們密切合作。”

AlixPartners估計，汽車制造商們已經投入了5260億美元來實現電動化，如果他們不主動幫助供應商渡過難關，最終可能不得不再花700億美元來解決到時候可能出現的問題。

然而馬克·維克菲爾德表示，能夠得到救援的可能只有生產關鍵部件的供應商。

Evtec的布雷特·帕克透露，在獲得投資者支持后，該公司短期內正在尋求填補收入缺口。

2022年早些時候，當一家以色列供應商倒閉時，Evtec公司接管了其部分業務。在已經經歷了兩年多的疫情影響下，伴隨著供應鏈中斷和通貨膨脹的進一步沖擊，帕克預計會有更多這樣的“空子”。

“只要你堅持足夠長的時間，便能夠等到其他人陸續主動退出市場。”帕克說，“那么你就有更多機會撿到生意了。”